圖像中的保留造形或無造形
一般而言,「圖像的製造」是指──用筆來畫出線條、確定形狀、塗上色彩,直到圖像完成。這畫圖的動作就是使用點、線、色彩肌理的「造形」過程,當圖像完成後,有的可以看出線條、上色使用的過程,有的則是不留痕跡。這些造形在本質上和圖像意義無關,但會因個人的喜好、控制技巧、心靈狀態,而具有特殊的情緒和美感,並且成為個人的藝術風格。
在“Borka: The Adventures of a Goose with No Feathers” (《寶兒──穿背心的野鴨》,John Burningham文/圖)中,小鴨子Borka一生下來,就和其他兄弟姊妹長得不大一樣,渾身上下光溜溜的沒有羽毛。爸爸媽媽焦急地請來醫生,卻也無法醫治,結果媽媽讓小鴨子穿上一件毛衣,但牠還是學不會飛翔也無法得到同伴們的認同。冬天到來,其他的鴨子遷徙到溫暖的南方而成群飛結隊的走了,但是穿著毛衣的Borka根本飛不動,牠只能孤孤單單地留下來……。有一天Borka走進一艘即將啟程的船艙,牠遇見些友善的狗和許多人,人們收留了牠,從此Borka就展開了一連串的奇遇事件。當船抵達到英國後,船長將Borka送到植物園,裡面的各種鴨子,都熱誠接納牠並作成朋友,Borka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家,也開始過著快樂的生活。
鴨子在幼小時看起來應該都一樣,但是Borka從一出生就有些奇怪,同樣有喙、翅膀和蹼足,但卻沒有羽毛,擔心的爸爸和媽媽很快請來了大雁醫生,也帶來裝著瓶瓶罐罐藥品和器材的提包。大雁醫生仔細檢查了Borka,結果沒找出毛病,只是天生沒有羽毛,最後的解決辦法,就是為Borka編織一些羽毛。
圖像中發揮了傳統藝術學院派訓練的深厚技巧,使用了水墨畫般勾勒的輪廓線和物質線,掌握了水草、鴨子、草地、藥箱的形體,而恣意筆刷塗佈了鮮艷厚重的色彩,結果形體和色彩之間隱含著一些衝突力量。圖像完成後,可以看出線條中保留筆勢痕跡,色彩筆刷的樣態,傳達出插畫家作畫時的奔放且自制的情緒與力量,色彩及線條裡蘊含著生命力量和豐富動態,圖像和造形之間取得均衡,不僅具有個人風格,也表現出其藝術美感。
具有藝術訓練背景的Burningham認為:兒童應該接觸多方面的繪畫風格,訓練他們觀察事物的敏銳度以及多元化的美感。在這本書中,他以文字完美地結合藝術,加入兒童般的純真及豐富想像,因而使得書中充滿著視覺的吸引力和故事魅力,也能夠幫助孩子提升欣賞藝術的能力。
“Árboles”(《樹》,Mario Benedetti文,Javier Zabala圖)一書,Benedetti透過簡單的散文創作了一個故事:
樹木的謙虛是無限的。
當晨風撫摸時,
掉了兩片嫩葉。
當風暴無情加劇時,
樹枝變成柵欄一樣堅強。
狂風走開了,
暴雨被征服了,
樹木依然根深地固。
Zabala利用這故事主軸,配合詩歌風格的圖像,使圖文之間不僅令人產生意想不到的驚奇,更具有引人沉思之功效。
上圖中的文字:
「但後來一些樹還是保有花和果實。有著樹葉的著裝,或是蘋果的裸露樣貌,我都喜歡。」
故事中必須表現樹、花和果實與土地的圖像,但插畫家卻沒有呈現出完整的圖像內容:樹幹或樹枝如同粗直的線段,樹上的手撕、剪開的不精確形體,既像樹葉又像是花朵或果實,地表的紋理不是特定的某種地面,而是以自由的色彩塗佈所呈現的結果。圖像中從地面生長出的樹幹、樹枝、樹葉或花菓之間的關係,沒有由粗變細、由主幹到細枝的分岔,再開花結果的生命現象,反而都成獨立的形象,並且輕鬆地聚集在一起,感覺上隨時會被風吹散。我們可以看出作畫時的媒材及技法,以及造形元素線條、色彩、肌理、形力求獨立,洋溢著視覺的藝術美感,整個圖像有如虛無縹緲的詩意世界。
此圖在圖像上是低量的,只能從中辨識出少數的內容且不具細節,這樣的圖像表現方式,與我們所認知的視覺世界呈現某些距離,但在造形上的美感卻發揮得相當極致。Zabala的這種強烈個人風格插圖方式,雖然圖像效果被減弱,但其配合故事文字而留下圖像意義的想像空間,不僅充分發揮造形美感,也創造了許多詩意生機。
寫實無造形
“The Brave Little Tailor”(《勇敢的小裁縫》,Arnica Esterl文,Andrej Dugin & Olga Dugina圖)。小裁縫一次打死了七隻蒼蠅,他驕傲的在皮帶上刻上幾個大字:「一次打死七個!」然後前往世界各地遊歷。不管到任何地方,人們一看到皮帶上的字,都以為他一拳就打死了七個人。雖然小裁縫沒有太大的力量,但是憑著無比的勇氣與機智,他總是能夠完成國王交付的各種任務,例如:除掉兩個壞巨人,捕捉到處作亂的獨角獸與大野豬,最後還娶了公主,並且成為一位國王。
Olga Dugina和Andrej Dugin這對插畫家夫婦花了長期時間來繪製這本書,發揮了他們豐富的想像力和精緻的繪畫技巧,畫面中安插許多其他神話或童話故事中的角色,詳盡的細節描繪,使得全書呈現出一種既真實又奇幻的風格。
從這幅局部圖像中,可以發現插畫家運用幾乎難以察覺的細膩筆觸,畫出白馬身形的獨角獸,額前有一個螺旋角,鬃毛飛揚,肌肉血脈噴張,充滿著速度和力量,猛力而且瘋狂地朝小裁縫衝過來。近景的岩石和枯樹材質強烈且清楚,遠方的山巒城堡,以及中的景雲霧,視覺上呈現出立體實景的空間,令人宛如身歷其境並進入奇幻故事情節中的世界。在完美如古代真實一般的水彩畫圖像中,其彩色的生動形體,真接從幻想轉變成一幅完整且純粹的圖像,看不出造形符號中線條、色塊、筆觸、肌理使用的過程痕跡。
在這三本不同的圖畫書中,可以發現Burningham在圖像和造形之間是互相尊重且和諧的,不僅表現了故事圖像的內容,也保有造形的藝術美感。Zabala主要強調造形,雖然其圖像內容是較為低限,但藝術美感的高度發揮,則完全吻合故事的主題,並創造出許多詩意般的想像空間。Dugin和Dugina則呈現完美的圖像,並很忠實且詳盡敘述了超現實的古風故事。可見,每種圖畫書都可依照文本種類、藝術、風格、傳達等等功能;在圖像及造形中自由選擇和發揮,或是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來表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