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王予彤採訪報導
圖：圖一由小麥田出版提供、圖二由王予彤拍攝

 

　童話是令人深深著迷的文學類型，聲名遠播的大思想家、大詩人、大小說家有沒有也可能會一時「技癢」，揮筆寫下幾篇童話呢？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教授杜明城，在二○二○年年底出版童話選集《大文豪的童話》，收錄啟蒙時代思想家伏爾泰、《浮華世界》作者薩克萊、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葉慈、美國詩人康明思等三十位文豪的三十篇童話創作，時間橫跨三百多年，更涵蓋寓言、寫實、諷諭等風格，顛覆人們對於童話的想像。

 

▲ 圖一：《大文豪的童話》書籍封面，小麥田出版提供

 

開闊無比的童話世界

　現代人對於童話的想像近乎「庸俗化」，認為童話裡頭一定有公主、王子和巫婆，以「從前從前」開場，最後以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」作結。「童話有沒有更多樣的面貌呢？」多年前在腦海中浮現的這個大哉問，開啟本書作者杜明城的童話研究，一頭栽進去之後，發現童話的世界非常開闊多彩，但大多數的人只知道《格林童話》、《安徒生童話》，稍有了解的可能多了卡爾維諾編寫的《義大利童話》和葉慈的故事選。

　對於這樣的狀況深感可惜的作者，恰巧發現童話史學者齊普斯（Jack Zipes）主編的Spells of Enchantment: The Wondrous Fairy Tales of Western Culture（暫譯：召喚童話的魅力），以及康乃爾大學文學教授露芮（Alison Stewart Lurie）主編的The Oxford Book of Modern Fairy Tales（暫譯：牛津當代童話選），才知道原來思想家盧梭、詩人里爾克、《流浪者之歌》作者赫賽等人都曾寫作童話，這讓他起心動念，想編寫一本由大文豪主筆的童話故事。

　《大文豪的童話》裡頭的作品，除了以這兩本專書為基礎挑選的童話之外，作者也將平時蒐羅到、自己相當喜愛的作品收錄其中，例如他曾在書林書店意外發現一本康明思的童話集，就開心的將最喜歡的一篇〈吃蚊子餅的房子〉選錄進書中；細心的讀者可能也會發現，這些大文豪來自歐美各國，包含北歐、義大利、英國、法國、東歐、愛爾蘭等，這也是作者在編選時對於提供讀者更多元視角的用心。成書過程從發想、素材蒐集、到翻譯完成，耗費了將近十年。

 

編選時的「最寬鬆原則」

　為了給予讀者開闊的童話視野，作者選擇的大文豪擁有各式各樣的文學身分：劇作家、詩人、小說家，但刻意省略安徒生、格林兄弟等公認的童話作家、編選者。也不選眾所周知的作品，像是愛爾蘭劇作家王爾德的作品，不選〈快樂王子〉、〈夜鶯與玫瑰〉，反而選了〈坎特維爾之鬼〉；德國作家霍夫曼的作品最有名的是〈胡桃鉗與老鼠王〉，但他卻是收錄〈華崙礦山〉這篇。

　定義童話這件事情，本來就沒有放諸四海的固定標準，作者說，為了將喜愛的作品納入選集，他在編選時採取了最寬鬆原則——只要涵蓋了某些童話要素，像是快樂結局、魔法、人類共同期望等，他就通通放行。

　作者也誠實的說，有些作品其實並非童話，但他仍然私心「偷渡」進來，像是俄羅斯文學家托爾斯泰的〈三個問題〉、美國小說家馬克吐溫的〈生命中的五種恩賜〉和丹麥童話作家愛沃德〈童話的故事〉，與其說是童話，其實更像是寓言；但齊普斯和露芮的童話專書收錄後面兩篇，卻沒有〈三個問題〉——熱愛托爾斯泰的作者，在此也就毫不猶豫的將這篇寓言選錄進《大文豪的童話》裡頭。

 

▲ 圖二：作者杜明城採訪照片，王予彤拍攝

 

翻譯：和文豪朋友相伴的旅程

　作者過去的出版品多為學術著作，即便曾有翻譯書籍的經驗，卻也都是非文學類書籍，例如心理學家契克森米哈賴的暢銷書《創造力》。相較之下《大文豪的童話》的編選、翻譯過程是很不一樣的體驗——文學翻譯的難度大大超過社會科學類書籍，各種文法細節的考量、語詞放置的順序，都讓作者擲筆三嘆：「這些大文豪真的不是浪得虛名！」翻譯後還要能呈現各個大家的寫作特色，真的不是一蹴可幾的簡單任務。

　這樣的譯寫過程充滿挑戰，也飽含樂趣——這些大文豪大多是作者相當熟悉的人物，翻譯他們的作品，就像與好友們在進行一場場紙上對談；若是較陌生的作者，例如瑞典劇作家史特林堡，則必須先了解生平、閱讀著作，對作者來說也是收穫頗豐。

　由於與這些大文豪的相熟，使得每篇童話後頭的「作者側記」，成了作者最享受也最快樂的書寫過程——唯一不過癮的是因為篇幅限制，必須克制想一路寫下去的念頭，將字數限制在八百字以內。

 

譯寫路上的出版限制

　《大文豪的童話》翻譯過程雖然負擔不小，對作者來說仍是相當愉快的經驗。事實上，雖然對於童話的選材擁有最大自由的主導權，編譯時仍然受限於現實條件，例如：是否要為文章加上註解？這個問題他並不是沒有想過，但光是為熱衷於引經據典的伏爾泰所寫的〈白牛〉編入註解，就至少需要加上四十到五十條，也不可能只為這篇文章加註解，最後受限於書籍篇幅和截稿日迫在眉睫，只好放棄註解。但是，從另一個方面來想，讀者可以很直覺的體驗閱讀童話的樂趣。

　書中三十位大文豪由盧梭為首，是經過了細心的安排——身為十八世紀影響最深遠的思想家，作品普及性高，盧梭是一位極具有指標性的人物；作者更指出，浪漫多情、以兒童為中心、厭惡城市生活的盧梭，具有所有浪漫主義特質，一個人就是一個時代縮影，而童話這種文類，本來就帶有浪漫主義色彩，便理所當然的選擇盧梭當作第一篇；那最後一篇為什麼是由波蘭科幻作家萊姆結尾呢？除了喜愛萊姆，還有出版的限制——即便有更多想收錄的當代作家作品，但因為版權購買問題，只好作罷。

　大文豪的文學編譯計劃仍然持續——作者正馬不停蹄的開始準備接下來出版的女性作家童話，預計收錄英國作家安琪拉‧卡特、《地海戰記》作者娥蘇拉．勒瑰恩等二十位作家的三十篇童話作品。除此之外，這部新作也有不一樣的編排，將以文章搭配作者介紹、文章賞析的方式讓讀者有更深入的認識，和姊妹作《大文豪的童話》不一樣的呈現，將會是另一種風格的美好閱讀風景。

 

 

 

責任編輯：王予彤、李季芳、黃懿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