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林以德（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博士，現為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課程與教學傳播科技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）

圖：本站編輯小組提供。圖出自《神奇床》、《雲上的小孩》，遠流出版。

 

▲《神奇床》，文／圖：約翰‧伯寧罕，遠流出版。

 

　　第一次看完《神奇床》這本書，腦袋中一直浮現的竟是以前電視上播映的《天方夜譚》主題曲：「讓我們一起坐著魔毯，一同去逍遙遨遊四方，欣賞這世界上美麗多變幻。你看你看，奇妙景像，百看不厭，這就是你聽人說的天方夜譚。」就如同歌詞中所說，一個看似平凡的二手床，將帶給書中的主角小男孩喬治冒險的奇想。

 

　　《神奇床》原書出版於2003年，是作者約翰‧伯寧罕（John Burningham）最近的一本作品。他自1963年的Borka, the Adventures of a Goose with No Feathers 及1973年的Mr. Gumpy’s Outing《和甘伯伯去遊河》分別獲得凱特格林威大獎（Kate Greenway Medal）後，就奠定其成為重要的英國童書作家基礎。

 

 

在舊家具中尋寶

　　故事一開始，小男孩喬治站在他有著護欄的小床前，大人們商量著要幫他到購物中心買一張新床。可是，車子經過一家舊家具店，喬治則被吸引住，要求著要進去看看。在堆得像山一樣高的舊家具中，老闆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張適合孩子的舊床。而且，老闆還這麼說：「送這張床來的女士說，這張床很神奇。躺在上面，就可以去旅行。」

 

▲床頭寫著神秘且模糊的字眼，只看的到是M開頭、Y結尾的字。

 

　　喬治和帶著他去買床的法蘭克把床帶回家，並且徹底的擦洗。他們發現了神秘而且模糊的字眼，上面寫著「躺在這張床，你就可以到遠方旅行。你要先做完禱告。然後唸……」可是這最重要的字眼，就是看不清楚，只看得到這是M開頭，Y結尾的字。

 

 

乘著床到遠方旅行

　　可是這張似乎隱藏著魔力的床，卻不受喬治奶奶的青睞，她覺得購物中心的新床要好得多。但是喬治堅決相信著這張床是神奇的，可以帶他到處旅行。可是，第一天晚上，即使喬治早早上床，試了一大堆字眼的組合，卻什麼事也沒發生。第二天晚上，他一定是猜對了，因為在不知不覺中，他已經在城市上空遊蕩；他的床也降落到原野中，精靈和仙子都來到他的床邊，聽喬治說故事給他們聽。

 

▲喬治每天晚上和神奇床一起出發去不同地方探險！

 

　　喬治決定不告訴任何人他的秘密。每天晚上，他就和神奇床一起出發去探險。他們到過叢林，幫助迷路的小老虎回家；在洞窟中發現寶物，和海盜們纏鬥；還有幾個晚上，喬治和海豚游泳，弄得床都濕了；有一次，喬治還讓飛累了的野雁一起乘著神奇床，和巫婆們在空中比快。

 

▲喬治在廢物堆發現神奇床，於是他重拾夢想再次去遠方旅行了！

 

　　暑假到了，喬治一家人去度假，假期當中，喬治把神奇床忘得一乾二淨。回到家時，奶奶說，要給喬治一個驚喜的禮物。結果，竟是一張又新又高級的床，神奇床不見了。奶奶眼中又髒又舊的床被丟到垃圾場去了。喬治衝出門，到垃圾場的廢物堆去拯救他的床，還好，它就在一堆廢物的最上方，喬治跳進他的床，唸完咒語，床就浮在空中了！喬治重拾他的夢想去遠方旅行了！

 

 

一個只屬於「我」的奇想

　　《神奇床》和約翰‧伯寧罕之前的幾本作品有相似之處，如《莎莉，離水遠一點》、《莎莉，洗好澡了沒》、《我的秘密朋友阿德》、《喂！下車》[1]等有著一貫的主題，那就是即使孩子們在許多方面必須依附父母，或在表面上聽從大人的話與規定，然而實際上他們卻自己擁有一個更豐富多樣化的生活。或許那就是被稱之為想像力的部分，也或許是成人們已經無法再觸及的神秘世界。

 

　　在《神奇床》一書中，喬治的種種冒險，可以被視為是作夢時的夢境。孩子的夢中有著精靈、仙子、海盜並不稀奇，和海豚一起玩耍，把床弄濕，更可以解釋為尿床而產生的夢。

 

　　然而就是因為在一張舊床上，所以可以讓人有種種的聯想，和神奇想像的可能產生。想著過去有什麼樣的人曾經有什麼樣的夢，就像在床上刻著的由M開頭，由Y結尾的字眼，是否也可以就是「MY」這個的字眼呢？一個屬於「我」，這個床的所有人的夢。

 

　　約翰‧伯寧罕在一次專訪中指出[2]，他在創作童書之餘，最有興趣的就是收集東西，包括：家具、雕像、樓梯、老舊窗簾，他旅行英法尋找特別的東西當作自己的收藏或是轉賣給別人。結果可以用下例指出，他在倫敦的房子的花園內就有著收集來的涼亭、噴泉和從要拆毀的教堂裡搶救出來的鐘塔。正如同他說《我的秘密朋友阿德》或許是因為他女兒喜歡「發現」東西，而且在成稿時，他女兒最熱衷的最新發現是一隻移居到他們家中的大兔子。《神奇床》或許是他多年來旅行各地廣為收藏後，引發的另一個靈感。就如同逛古董市場或跳蚤市場的人，堅信自己會在眾多的貨品中找到自己最合眼，只有自己看得出美好價值的物品一樣，故事中小男孩喬治對舊家具店的青睞就是一種耐人尋味的開端。也恐怕更多是作者自己的投射吧。

 

 

咒語的力量與解密

 

 

▲《雲上的小孩》，文／圖：約翰‧伯寧罕，遠流出版。

 

　　而類似的「床」和「神奇咒語」，我們在作者另一個作品《雲上的小孩》[3]書中也可得見。爬山時從懸崖掉下的艾伯特，被雲上的小孩用咒語拯救，做了一個雲床讓他休息。當他和雲上的小孩玩耍，享受各種刺激遊戲之後，想家的情緒來了，於是女王想辦法跟風聯絡，將艾伯特送到他家附近，念起咒語，結果當他醒來時，已經是在自己的家，自己的床上。艾伯特心裡頭常想著如果能回到雲上跟雲上的小孩一起玩該有多好，於是他嘗試著各種咒語，有時會講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話，可是卻沒有一次說對。

 

▲《雲上的小孩》裡，主角艾伯特意外掉到雲上，雲上的小孩只要唸咒語就會出現魔法。

 

　　看起來是否有些似曾相似呢？一個會帶人旅行的床，一個必須要有神奇咒語才能奏效的魔法，同樣是現實與幻想間的穿梭。不同的是背景與道具的設計。在筆者看來，如果將這兩本書加以簡化，那就是他們都出自於簡單的孩提夢想：「如果我能到雲的上面去，那會是怎麼樣？」「如果我的床會飛，那會怎麼樣？」於是在這兩本書中，主人翁有著不同的經歷過程，也因為故事中的人物設定而有不同的轉折。

 

　　在《神奇床》一書中，奶奶這個角色是以現實考量為取向的，本來希望孫子擁有又新又高級的床，誰曉得買回來的是一個又破又髒又舊的玩意兒。於是讀者可以預期到後面由她來引發出變化。而其他大人們也以戲謔的口吻來看待這件事，譬如買床回來後的第一天早上，畫面上是全家人用著早餐，對話則是：「昨天晚上你和你的神奇床怎麼樣了？你去月球了嗎？還是到亞馬遜河了呢？」在這個畫面中的喬治是沈默無語的。看似屈服於成人世界裡。但跳躍至故事最後，當神奇床被丟棄至廢物堆時，喬治念了咒語，床就浮在空中。這似乎又指出神奇床的魔力是的確存在於現實當中，而且打破了所有成見。

 

　　在討論的過程當中，有人覺得最末一個畫面應該不加上任何字句，只是單純的畫面，而不是加註上這段文字：「如果你正安靜的躺在床上，而且又能找到屬於你的咒語，說不定，你就可以像喬治一樣，到遠方去旅行了。」◎

 

　　但是，我倒寧可視其為作者在最末頁藉此說出或鼓勵許多人的夢想，也說出一個孩子「相信」的力量有多麼大，同時，不管成人怎麼說，只要找到自己的「神奇字眼」，孩子永遠可以享有自己的豐饒世界。

 

 

 

本文曾刊登於《繪本棒棒堂》第三期，國立臺東大學出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