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陳雅媛

圖：由本文作者提供，出自《家族相簿》，和英文化出版。

 

　　在〈性別到底怎麼教？——聽周雅淳談繪本中的性別教育〉一文中，講者周雅淳介紹了幾本可供大家參考的性／性別教育繪本。為使讀者能更加認識這些繪本，本站編輯小組將介紹三本繪本，期盼大家更加認識、了解繪本內容後，再將性／性別教育落實於生活中。

 

　　首先介紹的是《家族相簿》[1]。《家族相簿》由席薇亞•戴娜（Sylvia Deinert）、提娜•克莉格（Tine Krieg）撰文，烏麗可•柏楊（Ulrike Boljahn）繪圖，故事談的是兒童性侵議題。《家庭相簿》的主角是小老鼠小妮絲，小妮絲一家人住在沙發裡，家庭成員有：小妮絲、姊姊碧莎、媽媽、爸爸、瓦堤亞叔叔。一日，小妮絲不小心將瓦堤亞叔叔送給她的米老鼠遺留在沙發上，但是，那陣子時常會有一隻大雄貓出現，媽媽說不可以自己跑去沙發上。媽媽建議小妮絲找瓦堤亞叔叔幫忙，瓦堤亞叔叔便陪小妮絲到沙發上找玩偶，然而，瓦堤亞叔叔卻對小妮絲做出讓她感覺不舒服的動作，還說這是他們的祕密。小妮絲害怕極了，她想講出這些祕密卻又不敢講。直到有一次，瓦堤亞叔叔在沙發上又想靠近小妮絲，為了避開瓦堤亞叔叔，小妮絲不慎被大雄貓設計的捕鼠器陷阱夾住，急著逃跑的瓦堤亞叔叔則被燈罩罩住，最後，大雄貓將瓦堤亞叔叔抓走，小妮絲被媽媽帶回家，而小妮絲也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媽媽了。

 

 

少了一張相片的家族相簿

▲從《家族相簿》封面來看，背景以黃綠色為基底，帶點細微的格狀紋路，看來有些斑駁感與時代感。

 

　　從封面來看，背景以黃綠色為基底，帶點細微的格狀紋路，看來有些斑駁感與時代感。畫面左側有一張灰階相片，相片上有一隻小老鼠抱著米老鼠娃娃，尾巴纏著繃帶像是受傷的模樣，不過表情看起來像在微笑。照片的上方，是一隻黑皮膚動物的下半身（因為牠有尾巴），牠穿著短褲、鞋子，並戴著手套，但仔細一看，無論是牠的手、腳、手套、鞋子，都有縫線修補過的痕跡，加上手垂下的位置與灰階照重疊，如此的畫面安排，看起來像是在暗示牠與相片是有關聯的。再仔細觀察，相片中的米老鼠似乎戴著相同款式的手套，而灰階相片雖無法看出明確的顏色，但能看出米老鼠的顏色是深色的，因此，讀者可以合理推斷，相片上方的動物就是小老鼠手上抱著的米老鼠。

 

　　那麼，米老鼠娃娃身上為什麼充滿縫線呢？顯然它曾受過傷。那又是受了什麼樣的傷呢？封面在此留了一個伏筆，這個伏筆就位在畫面的右上方，一個刷淡的黃綠色區塊，看起來曾經貼有一張相片，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，相片已經不在了。畫面的右側中間則是書名「家族相簿」，搭配前述所提的種種資訊，讀者能夠蒐集到的資訊是：這是一本家族相簿的內頁，內頁的這張小老鼠抱著米老鼠的相片應該是故事主軸，米老鼠受過傷，或許與一旁消失的相片有關聯。

 

 

小妮絲說不出口的祕密

　　翻開糊貼頁，右頁結合書名頁，左頁則是版權頁與一張相片。雖然只有一張名為「我們的家」的相片，但其實故事已經從這個主要場景開始了。讀者看到寫著「我們的家」的舊相片裡只有沙發與檯燈櫃，或許會感到有些懷疑與好奇，為什麼選擇用沙發作為家的主要形象呢？很快地，翻開下一頁後，畫面從左頁的相片，到右頁變成滿版放大，讀者的視角也隨著圖像逐漸拉近並聚焦在小妮絲一家之中。這時讀者才會發現，原來，這個家位於沙發下面，還有隻小老鼠正向外揮手呢！她就是主角小妮絲。

 

 

▲直到小妮絲與碧莎在沙發上遇到大雄貓，故事開始有了危險緊張的氛圍。

 

　　接續幾頁，場景來到小妮絲的家，無論是文字或圖像，都呈現出小妮絲一家人既溫馨又逗趣的互動，直到小妮絲與碧莎在沙發上遇到大雄貓，故事開始有了危險緊張的氛圍。瓦堤亞叔叔原先是「疼愛、保護小妮絲」的大人形象，像是送米老鼠娃娃給小妮絲，還有冒著危險陪伴小妮絲到沙發上找尋娃娃，這樣的叔叔也讓媽媽放心地說出：「只要有瓦堤亞叔叔陪著，那就沒問題。」但同時，圖像也隱藏了一些線索，例如當瓦堤亞叔叔陪小妮絲到沙發上找娃娃時，其中一段文字寫著「他把小妮絲抱起來，放在他的大腿上。……可是瓦堤亞叔叔這時卻把小妮絲緊緊抱在懷裡，抱得好緊，害小妮絲差點兒不能呼吸，覺得很難受。」這裡的圖像沒有畫出小妮絲被抱得好緊而感覺難受的模樣，但是在一旁的米老鼠娃娃，和小妮絲一樣穿著綠色的衣服，它那因為拉扯而支離破碎的身體，似乎就在暗示著小妮絲即將遭受的傷害。下一頁，媽媽突然出現，瓦堤亞叔叔的反應竟然是「連忙放開小妮絲」，反映了叔叔的心虛，而他心虛的原因在圖像上是有跡可循的──仔細一看，叔叔褲頭的鈕扣是鬆開的。

 

 

▲在一旁的米老鼠娃娃和小妮絲一樣穿著綠色的衣服，它支離破碎的身體似乎就在暗示著小妮絲即將遭受的傷害。

 

 

▲叔叔心虛的原因在圖像上是有跡可循的──仔細一看，叔叔褲頭的鈕扣是鬆開的。

 

　　種種線索，都能讓讀者察覺到詭譎不安的氣氛，在媽媽安心離開之後，叔叔更是變本加厲，做出許多讓小妮絲不舒服的舉動。其中一頁叔叔抱著小妮絲，掏出尾巴要小妮絲摸摸看、抓緊一點的畫面，跨頁的另一端是被壓在沙發抱枕下的米老鼠娃娃，眼神似乎正望向瓦堤亞叔叔與小妮絲，那個表情就像是讀者第一眼見到這個畫面，或是現實中人們知曉性侵案件的反應一樣，那是充滿訝異的、難以置信的神情。不只如此，接連的四個圖像，都可以看到瓦堤亞叔叔對小妮絲的種種侵犯，像是看似幫助小妮絲爬沙發卻摸了她的屁股、陪小妮絲看書卻摸她的大腿、或是背對著在澡盆裡且沒穿衣服小妮絲鬆開褲頭（或將褲頭扣好）的畫面……，文字則寫出小妮絲害怕又無助的心聲：「瓦堤亞叔叔的祕密是讓人想講又不敢講的那一種。」

 

 

▲跨頁另一端的米老鼠娃娃似乎正望向瓦堤亞叔叔與小妮絲，那是充滿訝異且難以置信的神情。

 

 

▲接連的四個圖像，都可以看到瓦堤亞叔叔對小妮絲的種種侵犯，文字則寫出小妮絲害怕又無助的心聲。

 

 

現實中的小妮絲們

　　根據公視新聞網的報導，我們不難發現，現實生活中也有許多孤立無援的小妮絲們：

 

根據衛福部統計，近五年來平均每年有1萬多件性侵案件，且熟人比陌生人更危險，其中加害人與被害人是相識關係者超過九成。更值得注意的是6歲以下兒童性侵案件中，近五成加害者和受害兒童有血親關係[2]。

 

財團法人勵馨社會福利事業基金會指出，兒童家內性侵案不易被揭露有幾個原因，像是「親屬關係導致不敢反抗及揭露」、「年幼兒童性侵認知不足」、「旁人不作為導致長期受害」等[3]。

 

　　這些小妮絲們，不分性別，不分年齡，在被性侵時勢必充滿恐懼感與無助感。倘若孩子身邊有個可以信賴、依靠的大人，讓他／她願意將實情說出口；倘若孩子平時就有受到足夠的性／性別教育，讓他／她知道能如何處理；倘若大人具備足夠的敏感度，並且再「雞婆」一點點……。

 

　　回到《家族相簿》來看，最後，小妮絲媽媽告訴小妮絲：「那又不是你的錯。現在最要緊的是看看你傷得怎麼樣。」在面臨兒童性侵案件時，大人或多或少會感到茫然與不知所措，但若能像小妮絲媽媽一樣，從理解孩子、支持孩子做起，那麼即使帶著傷痛，孩子也能因為陪伴的力量，慢慢長出遠離惡夢的翅膀。

 

▲大人若能像小妮絲媽媽一樣，從理解孩子、支持孩子做起，那麼即使帶著傷痛，孩子也能因為陪伴的力量，慢慢長出遠離惡夢的翅膀。